- 编者按 -
近日多家媒体曝光了河南某小学营养餐是半碗素面条，江南万安县学生营养餐变质事件等，不少民众反映营养餐中有不少油水可捞，项目监管是重中之重。国内有很多的公益组织在进行营养餐项目或者是营养干预项目，公益慈善学园希望通过与多家公益组织进行访谈，希望能够向社会公众展示更多有关公益组织是如何进行受助对象的选择，如何进行项目管理财务披露的，从而让学生营养餐项目能得到更加透明、有效的监管，让学生们能在阳光下获得营养餐。
本次访谈对象是中国扶贫基金会（以下简称“扶贫”），该基金会执行的“爱加餐”项目是国内较早开展儿童营养干预的公益项目，“爱加餐”项目负责人问会芳老师接受了本次采访。
学园
“爱加餐”项目是如何缘起的？为什么想要去解决欠发达地区儿童的营养问题？
会芳老师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村学生营养健康状况明显改善，但农村学生营养存在诸多问题。膳食结构不合理、营养不良，仍然是我国农村地区、尤其是贫困农村地区面临的主要公共卫生问题。农村学生普遍面临“营养贫困”：近一半的学生不能保证每天三顿饭，动物性食物摄入量低。长期下来，这样的膳食会引起能量、蛋白质、钙、维生素A缺乏，从而导致营养不良、生长发育迟缓、身体抵抗力差等现象。
2006年发布的《中国学龄儿童少年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报告》显示，贫困地区儿童男、女生的身高比城市儿童男、女生低5厘米和4.2厘米，体重低4.5千克和3.4千克。营养不良成为贫困地区发展长期落后和贫困蔓延的重要原因，解决儿童营养不良问题刻不容缓。
儿童营养救助是防止贫困代际传递、从根本上消除贫困的措施之一，也是教育脱贫攻坚的重要举措之一。我国贫困地区儿童占全国儿童的1/5，特别是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的4000万儿童，在健康和教育等方面的发展水平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些孩子能否健康成长事关国家的进步和未来。
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大量资金涌入当地基建类项目时，很多孩子在板房里饿着肚子上课。基于此，中国扶贫基金会携手百胜中国开展“捐一元﹒献爱心﹒送营养”项目，倡导社会公众关注灾区贫困地区儿童营养问题。针对贫困地区儿童蛋白质摄入不足、维生素、钙等缺乏导致的营养不良状况，逐渐形成了包括 “营养加餐”、“爱心厨房”、“营养宣教”等内容在内的爱加餐项目，持续改善贫困地区儿童营养状况。
学园
最开始“爱加餐”项目是在哪个地区的哪个学校开展项目？效果如何？
会芳老师
项目最早于2008年在四川地震灾区启动（四川绵竹、中江、江油县8所学校），随着国家对四川地震灾区教育投入的增加以及2010年西南旱灾的影响，中国扶贫基金会从2010年开始又陆续推广至云南、贵州、广西和湖南等贫困县较多的省份。
2013和2015年，委托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食品营养与安全所在项目的开展地区开展了两次评估调查。评估显示，爱加餐项目有效改善了儿童的营养状况和生长发育状况，减少了儿童的营养不良率和贫血率，提高了他们的一般健康状况。项目实施后，孩子们营养不良率由2013年25.6%降低到2015年18.1%，消瘦率由2013年19.6%降低到2015年10.2%，有效地改善了儿童营养。项目不仅改善了儿童营养，而且影响了家庭饮食结构，从而带动整个地区营养意识的提升。
爱加餐项目于2008年启动以来，通过营养加餐、爱心厨房和营养宣教等方式，改善贫困地区儿童的营养状况。截至目前，项目累计投入约2.2亿元，在国内，覆盖云南、四川、广西、贵州、湖南、湖北、辽宁、河北、福建、河南、新疆、黑龙江、安徽、江西14省44州/市87个偏远山区的县/区，受益学生超过79.2万人次，为学生提供了4480余万份的营养加餐，建立了1445所标准化的爱心厨房；在国外，为柬埔寨、尼泊尔等国家开展学校供餐项目。此外，项目为全国20省59万人次儿童提供了74.1万包蜜儿餐，价值1.46亿元。
2017年，爱加餐项目投入3968.8万元（不含蜜儿餐）。在国内，覆盖四川、云南、湖南、广西、贵州、辽宁、河北、河南、福建、新疆、江西、黑龙江、安徽13个省28市/州38个偏远地区为学生提供了660余万份营养加餐，并建立了283个标准化的爱心厨房，受益学生超过14.2万人次；在国外，为柬埔寨1.7万余名学生提供342万份营养餐。此外，为云南、贵州2省3县2.5万人次儿童提供了近5.7万包蜜儿餐，价值1003万元。（备注：项目支出含国际营养餐与灾后重建爱心厨房支出。）
截至2018年11月，项目覆盖全国14省（自治区）96县（市、区），累计为1502所学校提供了5100余万分营养加餐，为1748所学校配备了爱心厨房设备，受益学生近93.6万人次。（数据来源爱加餐数据管理平台）
学园
“爱加餐”项目是如何进行学校选择、受助对象选择的？
会芳老师
《爱加餐项目管理办法》明确了受益对象选择标准，包括：
1）项目县属国家十二五规划连片贫困县、国家级贫困县、革命老区县或省级以上贫困县；
2）国家营养改善计划未覆盖地区的贫困学校或者国家营养改善计划覆盖地区学校没有牛奶和鸡蛋的执行模式或无厨房、厨房设备简陋的学校；
3）寄宿制学校优先考虑。
通过县教育局提交申报资料，项目人员赴学校进行前期考察等确定受益地区与学校。
学园
在国家营养餐项目普及后，“爱加餐”营养项目是否还在执行？原因是？
会芳老师
依然在执行，而且规模在不断扩大。原因主要有三点：
1）首先我们国家的营养餐项目提倡为贫困地区学生提供营养午餐，而爱加餐项目可以为孩子提供鸡蛋和牛奶的课间加餐，是对国家营养餐项目的辅助和补充。
2）其次，国家营养餐项目提供营养午餐，但是不给提供厨房设备，而贫困地区学校的厨房设备很简陋或者没有设备，导致无法正常提供午餐。爱加餐项目不仅包括营养加餐，还包括爱心厨房，即为贫困地区学校食堂提供包括电磁炉大锅灶、蒸饭车、消毒柜等在内的厨房设备，促进国家营养改善计划落地实施，让孩子们吃上热菜热饭，两者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3）国家营养餐项目在我国699个县开展，爱加餐项目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在向深度贫困县倾斜的同时，也在覆盖省级等贫困地区，帮助更多的孩子。
学园
“为爱加餐”营养项目的善款除去与百胜公司以及沃尔玛公司等合作方的募捐外，还有没有别的善款来源？如是公开募捐平台，是否有捐赠人对项目产生过疑问？
会芳老师
爱加餐项目的筹款活动有与百胜中国合作的“捐一元 献爱心送营养”项目，与沃尔玛中国合作的“你沃一起，为爱加餐”活动，与百事公司的“百事营养行动”，还有卡特彼勒基金会，好时、利乐、好丽友等数十家企业，此外还有通过腾讯公益、支付宝公益、新浪微公益等公众筹款平台的网友捐款。
爱加餐项目已实施十年，项目秉承信息公开、透明等原则，按时、及时在中国扶贫基金会官网、筹款平台等公示项目筹款、执行进度，并邀请第三方审计公司对项目进行专项审计；同时还邀请媒体、营养专家、网友等实地考察项目受益学校，了解项目进展。
学园
对于“为爱加餐”的筹款项目之一“捐一元”这个活动，您有没有看到过知乎上对于肯德基门店在结账时向顾客募捐一元行为的吐槽？认为自己“被公益”，怀疑善款去向，对于大众这种怀疑态度如何应对？
会芳老师
首先，捐赠是自愿行为。捐一元活动通过肯德基门店劝捐的行为倡导人人公益的慈善理念，是向公众提供的又一个低门槛参与公益的渠道。十年来，捐一元累计筹款1.8亿元，直接参与捐款的公众1.2亿人次，人均捐赠1.5元。
其次，餐厅收银机上设有专门的捐款键。当消费者去肯德基餐厅，把一元钱交到服务员手中时，服务员会按下收银机上特别设置的“一元捐款”按键。消费者可以从收银机的POS机显示屏和收银小单上都会看到“爱心捐款”的捐款款项。捐款额也因此与餐厅当日营业额收入区分开来。消费者的捐款是不会进入营业额，因为收银机的设置使收银员无法将捐款记为产品。餐厅所得善款总额，将全部通过中国扶贫基金会用于捐一元项目。
每年在开展“捐一元项目”店面筹款活动前，通过中国扶贫基金会官网、捐一元微站、百胜中国旗下全国的肯德基、必胜客等店面等渠道，向公众告知活动及项目执行情况等信息。同时，中国扶贫基金会开通了热线，及时解答公众疑问，不断打造项目的透明度和公信力。
通过这些年的宣传和推广，捐一元项目在公众及业界都形成了良好的口碑。
学园
关于项目在具体执行时，贵机构是如何进行项目监督和管理的？是如何进行项目披露的？项目披露都有哪些内容？是否能够提供相关资料供我们了解详细内容？
会芳老师
爱加餐项目制定了项目管理规范，对项目县与学校的选择、项目执行、项目培训、项目监测等做了明确的规定。同时，我们会邀请捐赠人、媒体人、受益地区县政府相关部门等人对项目实施过程、效果进行监督。
按照《慈善法》的规定，项目至少每三个月对项目执行情况、筹款情况等进行公示。作为爱加餐主要筹款活动的捐一元还每年邀请第三方审计机构对项目进行专项审计。
学园
通过资料的查询，我们了解到项目的实施周期是按照学校上课期间（周一至周五）每天向学生提供营养加餐，计划每年供餐时间200天，实际供餐天数根据各受益学校上课时间有所增减。那么超出或剩余的部分预算是如何解决的？
会芳老师
我们在实施项目前会做大量的前期调研，以确保募捐资金能够满足项目需求。每个地区在校时间不一致，在每学年结束后，各县根据实际情况，提供项目资金报告在内的资料，确定供餐时间、确定该县项目资金合计。如果有结余资金，而又会在下一期继续开展项目，该笔资金将会继续投入该县。否则，结余资金将拨付回我会。
学园
在项目执行前，您认为项目存在哪些风险？机构是如何规避这些风险的？
会芳老师
食品安全问题是各方非常关注的问题，也是项目的关键做在。我们实施的方式如下：
第一，项目建立了严格的食品质量与安全管控流程，严格营养加餐的运输、接收、发放以及应急工作，全方位保障食品质量与安全。建立了“一洗二看三闻四尝五食”的食用规定。一洗：分发营养加餐前先洗手；二看：学生拿到食品时先看保质期、生产日期、生产厂家，看是否有食品安全认定标志，看包装是否完好；三闻：打开包装后，闻是否有异味；四尝：小口品尝味道，若有酸味、苦味等异味不能食用并报告班主任找管理员调换；五食：吃时要细嚼慢咽，小口小口地吃，切记狼吞虎咽。
同时，为保证食品安全，项目要求营养加餐必须在校园食用，不可带出校园。
第二，通过公开招标、实地考察的方式，选择优质的供应商。
第三，中国扶贫基金会、营养专家、供应商等，开展面向项目县教育局、项目受益学校老师、学生的专项培训，包括项目管理培训、营养加餐使用注意事项、食品安全培训、营养知识培训等。
第四，多方参与项目监测与督导，对项目实施过程、效果进行检查，促进项目持续开展。
学园
未来打算通过哪些方式将项目持续？
会芳老师
儿童营养改善是一个长期过程，爱加餐项目通过营养加餐、爱心厨房、营养知识宣教“三位一体”的方式，改善儿童的营养状况。未来，项目将继续与合作伙伴创新筹款方式，动员更多的社会力量加入进来，为项目区筹集更多的资金，为项目不断注入新的活力。同时，项目也在通过营养知识宣教提高学校老师、学生和家庭的营养观念意识，让学生能够吃饱的基础上吃好。
学园
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是否遇到困难？遇到了哪些困难？是如何解决的？
会芳老师
遇到的困难主要是：
1）爱心厨房全套电气化设备对学校厨房的建筑结构、建筑面积、电力增容等方面提出了新的要求。在爱心厨房的带动下，推动当地政府下决心解决以往长期不能解决的小学厨房简陋、狭小、电力不足的问题，从而改善了项目区受益学校水电等基础设施条件，甚至推动了整个村庄的基础设施建设与完善。“爱心厨房”小资金带动地方政府大投入，发挥了杠杆性作用。
2）贫困地区大部分儿童没有喝过牛奶，容易发生乳糖不耐症，引起不良反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项目在开始之前，对受益学校老师统一进行培训，教授牛奶营养知识及乳糖不耐的原因、症状及处理措施，建立了“一洗二看三闻四尝五食”的食用规定，并在学校布告栏张贴营养餐食用注意事项。
3）相比项目资金规模，贫困地区学校对爱心厨房的需求还是很大。国家营养改善计划实施后，学生营养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大多数学校可以为学生提供一顿免费午餐，但是贫困地区学校厨房设备简陋，学校还在使用传统的木柴炉灶做饭，既浪费能源又污染环境。因此，为了改善学校厨房基础条件，更好地为学生提供营养可口的热菜热饭，贫困地区对爱心厨房的需求很大。相比项目资金规模，爱心厨房的需求还有很大缺口。
备注：
1）“营养加餐”：为贫困地区儿童在校期间每日提供一盒200ML学生奶和鸡蛋(卤鸡蛋)的营养加餐；
2）“爱心厨房”：为贫困县学校提供包括电炉灶、蒸饭车、消毒柜、操作台和排风扇等在内的标准“爱心厨房”设备；
3）“营养知识宣教”：为项目学校老师、家长、学生开展营养知识等方面的培训。
4） 项目援助标准（援助资金的10%为项目执行费用）
①营养加餐：600元/人/年（牛奶、鸡蛋）
②爱心厨房：5-6万/学校（根据学校规模以及就餐人数配备不同的厨房设备）
从2008年项目启动至今，中国扶贫基金会推动“爱加餐”项目走进了包括新疆南疆、云南怒江州在内的深度贫困地区，先后覆盖四川、云南、广西、贵州、湖南、湖北、辽宁、河北、福建、河南、新疆、黑龙江、安徽、江西14省（自治区）贫困地区，接受捐赠共3.1亿元人民币，其中70%来自公众捐款，30%为企业捐赠，捐赠人次超过1.3亿人次。十年来，爱加餐的合作伙伴逐步增多，亚马逊、肯德基、沃尔玛等都为“爱加餐”活动助力，为爱同行。其监管体系、活动流程也已然在不断地发展中成熟完善。
十年坚守，面对大众的怀疑，孩子们那些天真的笑脸应该是最好的回答。无须言，且看行。儿童营养改善是一个长期过程，未来的“爱加餐”项目将继续推进，创新募集方式，寻求更多的合作伙伴。十年，或许又十年，下一个十年，又将会有多少学校儿童受益，很难想象，也很难预测，我只是抱着最好的期待和最真诚的善意去接触世界，不因为一些负面的影响失去公益的本心。中国扶贫基金会的十年坚守让我相信我所捐的每一元钱，都换来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天真无邪。
来源：公益慈善学园